聖誕的卑微奴僕形象

將臨期最後一天晚上是聖誕夜，普世信徒參與子夜彌撒或聖誕前夕崇拜，歡慶救主基督降生於伯利恆。

聖嬰在普世信徒的腦海中究竟是什麼形象呢？

或許是「安詳天真」的嬰孩（“Round yon Virgin Mother and Child, Holy infant so tender and mild”），又或許是接受牧羊人和東方智者膜拜的「新生王」（“Hark! the herald angels sing, ‘Glory to the newborn King’”）。

然而，最初期教會的一首詩歌卻讓我們看到一幅完全不同的形象：

　你們當以基督耶穌的心為心：

　他本有上帝的形像，
　　卻不堅持自己與上帝同等；
　反倒虛己，
　　取了奴僕的形像，
　　成為人的樣式。

《腓立比書》2: 5-7a

我們或許會深感驚訝，最初期教會竟然以卑微的「奴僕」形像描述聖子從天下降到人間，為什麼呢？

不要忘記，上帝揀選了馬利亞，拿撒勒城的一個卑微猶太童女，成為耶穌的母親；而最早知悉聖嬰已經誕生的大喜信息，則是一群夜間在野地值班的卑微牧羊人。

上帝愛卑微的人，因為上帝自己「確實」(IS) 卑微。這其實就是將臨期的高潮——聖誕夜的神蹟，即上帝自己成為人，更確實地說，至高者成了卑微的奴僕。憑藉上主的恩典，馬利亞竟然理解了上主卑微的重要意涵，體會並頌讚上主卑微的奧秘：

　馬利亞說：
　「我心尊主為大；
　　我靈以神我的救主為樂；
　因為他顧念他使女的卑微；
　　從今以後，萬代要稱我有福。
　因為那有權能的為我做了大事；
　　他的名是聖的。

　他憐憫敬畏他的人，
　　直到世世代代。
　他用膀臂施展大能；
　　他趕散心裏妄想的狂傲人。
　他叫有權柄的失位，
　　叫卑賤的升高。
　他叫飢餓的飽餐美食，
　　叫富足的空手回去。

　他扶助了他的僕人以色列，
　　不忘記施憐憫，
　正如他對我們的列祖說過，
　　『憐憫亞伯拉罕和他的後裔，直到永遠。』」

《路加福音》1: 46-55

每當在將臨期及聖誕思想並宣講馬利亞的《尊主頌》（Magnificat）時，我們應該與馬利亞同感一靈，帶著同樣的意識宣講，因為聖誕神蹟在最深層意義上來說是一種顛覆，徹底顛覆我們對上帝的認識：原來上帝的尊貴同時也是祂的卑微，而在上主最為低下軟弱的時刻，祂依然是至高全能的上主。

上帝以卑微形象進入歷史及人的生命中，馬利亞為著即將發生在她生命中的神蹟歡欣鼓舞，因為她知道上帝的卑微，也在上帝的卑微中看見上帝無比的慈愛和最寬廣的包容，並為此感恩、以此為樂。

奴僕的形象對我們而言是卑微的、恥辱的。然而，在最初期教會的詩歌中，上帝卻採取奴隸的形像進入歷史，因為就最根本的意義來說，卑微就是上帝自己的形象，因為就只有奴隸的形象才足以成為上帝自身的完善「啟示」：上帝的尊貴就是謙卑，上帝的謙卑就是尊貴；因為除此之外，其餘我們認為可以配得上帝的任何形象，都會基本上扭曲了上帝的本性和特質，使上帝的無上榮耀似乎與上帝的虛己謙卑截然毫無關係。

聖誕的奴僕形象徹底顛覆了我們的成功神學和職場神學。耶穌對門徒說：「你們知道，外邦人有君王作主治理他們，有大臣操權管轄他們。但是在你們中間，不可這樣。你們中間誰願為大，就要作你們的用人；在你們中間誰願為首，就要作眾人的僕人（僕人或奴僕在原文都是 δοῦλος）。因為人子來，並不是要受人的服事，乃是要服事人。」（《馬可福音》10: 42-44）

加爾各答聖德蘭修女（Sancta Teresia de Calcutta）深深體會到這一點，她真的就在最卑微的人身上看到了那降生為人的主基督，因為她聽到耶穌說：

　「我餓了，你們給我吃；
　　渴了，你們給我喝；
　我流浪在外，你們留我住；
　　我赤身露體，你們給我穿；
　我病了，你們看顧我；
　　我在監獄裏，你們來看我。

　⋯⋯我實在告訴你們，
　這些事你們做在我弟兄中一個最小的身上，
　就是做在我身上了。」

如何有意義地慶祝和宣講聖誕的奧祕呢？讓我們學習看見並關心我們社群中的卑微的弱勢群體：進入他們當中，與他們同在，成為他們真正的鄰舍。讓飢者有食、裸者有衣、棄者有居、照顧病者、寬恕罪者、愛我們的仇敵。我們想要人怎樣待我們，我們也要怎樣待人。因為只有這樣的聖誕奴僕形象和奧祕才是普世的大喜訊息！

教會的聖誕信息往往有如聖誕禮物那樣，包裝得太華麗了。這聖誕真要慶祝上帝虛己謙卑降臨這塵世麼？看，這卑微的奴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