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測試之前和之後,心情出奇地平靜,沒有忐忑不安。遇襲受傷至今,將近4個月了,創傷後遺症的徵狀,一直沒有出現,沒有憤怒、恐懼、哀傷的情緒。有相識多年的朋友提出質疑,為什麼我會一點憤怒憂傷都沒有?是不是遏抑了而不自覺?
這位朋友的問題相當合理,任何人遇到這樣的事情,無辜遇襲受傷,躺在醫院裏幾個月,如果有憤怒、恐懼或悲傷的情緒,偶而發噩夢,想起受襲情景有強烈反應,對惡人計謀得逞感到憤憤不平,這些都是正常不過的,如果我有這樣的情緒,我完全可以理解和接受,不會去遏抑它,但客觀事實是沒有,至少到目前未有,我也不想為了顯示自己是「正常人」,刻意去找一些負面情緒。
有一位擅長處理個人傷亡索賠的律師朋友說,遭遇意外受傷的人最難承受的,往往不是傷痛本身,而是受傷帶來的連串後果,例如失去工作、家人離棄、經濟拮据、前路不明等。我的情况截然不同,受傷後迅速得到醫治,家人和朋友陪伴在側,公司大力支持,社會上許多不認識的人都送上關心問候,警方又妥善保護,有這些積極因素,我能保持平靜樂觀也就不足為奇了。
我認同這位律師朋友的分析,確實感到這次受傷我得到的遠大於失去的,內心被一層濃厚的愛意包圍,讓我無懼復康路上的崎嶇險阻。不過,有遠道而來的朋友進一步質疑說,現在警方只是抓到涉嫌行兇的人,尚未查出誰是主謀,可能一直查不到,這意味有一個人躲在黑暗裏,隨時可以再傷害你,你怎麼能安心過正常日子?
日後的人身安全問題,那確實是沒有保證的,警方的保護始終有一天會撤除,黑暗勢力可能一直存在,怎麼辦?按照中國傳統智慧,知識分子碰到惡勢力,無法力敵,只好審時度勢,若社稷處於危急存亡之秋,那就赴湯蹈火捨身成仁,否則就退隱林泉獨善其身,寄情詩酒山水。按這打不過就躲的思路,那我可能要轉行或移民。
作為基督徒,我的觀點有點不一樣。詩篇37篇說﹕「當將你的事交託耶和華,並倚靠他,他就必成全……不要因那道路通達的和那惡謀成就的心懷不平……因為作惡的必被剪除,惟有等候耶和華的必承受地土。」我是平凡人,常有軟弱的時候,但我相信這段經文,並以此作為安身立命的依據,心裏平和寧靜,沒有憤怒,只有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