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我們當中最弱最貧的保留一席之地

最贫最弱

蘇格蘭神學家Thomas Torrance從一個嶄新的角度來思考胚胎生命的意義。他認為,如果道成肉身就是那創造萬物的生命之道在聖靈充滿中的臨在,那我們必須承認,即便在母親的子宮中,耶穌完整的人性或人格應該絲毫無損。換句話說,基督信仰對耶穌人性身分的探討必須追溯至其在母親子宮裡那黑暗而脆弱的存在,即追溯至耶穌因為我們眾人的緣故,滿有恩惠地與人完全認同,雖然他同時仍是生命的賜予者,卻因聖靈感孕,在母親馬利亞的子宮中取了胚胎的形式和存在。

由於耶穌自身就是賜予人性的人(humanising Human)以及賜予位格的位格(personalising Person),這構成了祂作為我們的人性和人格的基礎。如果說耶穌的生命和人性有著聖化我們的生命和人性的作用,那麼,耶穌從胎兒到成長到死亡的整個人性生命過程,顯然也有著聖化我們從胎兒到成長到死亡的整個人性生命過程的作用,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胚胎和胚前期的階段。換句話說,道成肉身包括了整個人的生命過程,並且自胚胎的生命裡,道成肉身的耶穌滿有恩惠地為胚胎開闢了空間,使之配得接受生命,並具有道德地位。[2]

這樣看來,胚胎是整個人類群體中最為弱小的一員,她乞求我們的關注和愛護,呼求我們給予空間使她可以在母親的子宮裡獲得安置、安全和孕育,直到期滿生出來。瑞士神學家Karl Barth說得好,「事實上,任何一個群體,無論是家庭、村莊還是民族,如果不能保護其成員中的弱者,哪怕是最弱小的一員,它就不是真正的強大。」[3] 同樣地,如果一個群體中最弱小的成員被約化為一堆生物組織,如果他們只被當作手段而非目的的話,這樣的群體不可能是真正堅強的群體。美國神學家Gilbert Meilaender在向美國國家生命倫理諮詢委員會(National Bioethics Advisory Commission)提交的一份陳述中,引用了Karl Barth這段感人的話,進而呼籲,我們應該從更寬廣的意義來理解「胚胎是⋯⋯我們人類群體中最為弱小、處於最劣勢的成員。」[4]

基督信仰由「神的俯就」(divine accommodation)衍生出「人的俯就」,強調「服事祭司職份」(serving priesthood),尊重他人尊嚴和價值。我們可以更進一步將這「服事祭司職份」概念深化──即,祭司的服事就是為我們當中最弱、最貧的保留一席之地,從而使他們有空間可以生存,可以成長為人,成為我們當中的一員。願意為最弱、最貧的保留一席之地,這是對生命的價值和尊嚴的最有力見證。

瑋恆的生命雖然短暫、脆弱,但因他父母無條件的愛,顯得極其珍貴和永恒。令人深覺諷刺的是,在今日醫學空前發達的年代裡,墮胎數字卻以指數級激增,無數胚胎在實驗室中被故意丟棄和毀滅,「胚胎是不是人」的哲學和倫理學爭議依然無休無止,焦慮的良知希冀因「胚胎是不是人」的未確定性獲得暂时的安慰。

發人深省的問題是,我們當中最弱小的豈不是更應該得到保護嗎?豈不是更應該免於以醫學研究或社會整體福利名義(而實質上卻是為了我們自身的利益),被剝奪他們人的身分嗎?

註釋:
[1] 《存活率零 父母:經歷10個月生命好開心》,《蘋果日報》,2014年1月5日,
http://hk.apple.nextmedia.com/news/art/20140105/18579451
[2] Thomas F. Torrance, Test-tube Babies: Morals – Science – and the Law. Edinburgh: Scottish Academic Press, 1984.
[3] Karl Barth, Church Dogmatics. English Translation. Volume 3 Part 4. Edinburgh: T. & T. Clark, 1961, p.424.
[4] Gilbert Meilaender, “Testimony of Gilbert Meilaender,” in National Bioethics Advisory Commission, Ethical Issues in Human Stem Cell Research. Rockville, Maryland: National Bioethics Advisory Commission, 2000: E3.

江丕盛

學者,積極推動信仰在公共領域發聲,並參與跨學科、跨文化和跨宗教之間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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