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公民看出世界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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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星期我獲邀請,出任某世界知名日內瓦腕表製造商所頒發國際獎項的評審團成員之一。我們必須從環球數以千計的得獎者中,選出五位三十歲以上的得獎者,以及五位三十歲以下的得獎者。

我看看評審團的成員名單,甚覺驚喜,因為成員當中有曾上太空三次,現成為著名演說家的加拿大籍太空人、從德國來的物理學諾貝爾獎得主、贏得四次奧運金牌的芬蘭冰上賽選手、為《國家地理雜誌》拍照的美國攝影師、來自牛津的數學教授、居於智利的海洋生物學家、於哈佛大學工作的發明家和企業家、來自尼日利亞致力可持續發展商業的企業家、來自哥倫比亞的保護環境志士等等,他們背景不同,卻都是行內頂尖人物。

比賽甄選過程相當嚴謹,四十年以來不斷改進。評審團到日內瓦與經最後選出的候選人會面前,大會已作了許多研究和審查。參選人士渴望得到的,不是微薄的資助金,而是這個國際知名獎項所帶來的讚譽。在短短兩天內,我們得聽他們作報告,探問他們計劃的詳情,評核其抱負及意志。那真是大開眼界的兩天。

大部分候選人都是三十至四十歲,受過大學教育,冀望造福人群,保護地球和生物,而不以一己之私為先。他們不走坦途,離開自己熟悉的行業或國家,立志克服困難,有所作為,改變世界。

我碰到一位眼科醫生,他研發了可裝配在智能手機的簡單攝影機,能拍下眼睛內部結構,以診斷白內障、糖尿、寄生蟲感染等等能引致失明的常見毛病。他沒有以這個發明來賺大錢,反而放棄了在倫敦當眼科醫生的厚職,搬到肯雅,成立了眼科診所,治療年老病人,幫助千千萬萬的兒童預防失明。

我碰到數位生物學家,他們畢生跟踪和保護南極企鵝和海鳥、肯雅的獅子、秘魯北部海域的大種魔鬼魚等瀕危物種。他們一生維護這些動物免受獵人捕殺,使他們在地球上有立錐之地。

我碰到一位畢業於北印度某所規模小而不知名大學的機械工程師。他發明的「冰塔」,能儲存喜馬拉雅山上溶解冰川的水,不但防止冰川湖泛濫,也能用蓄水灌溉農田,在沙漠植林。他立志保存水源這最珍貴的自然資源,但資金、政治、社會的壓力為他製造了不少阻礙。

我碰到一位從中國農村移居美國的 女子,她從某長春藤大學取得經濟學位,獲哈佛商學院取錄。但她沒有到哈佛上課,反而跑到陝西省農村去。她把頭髮剪短,換上農婦裝扮,花了一年時間教育和訓練婦女,怎樣避免污染河流,防止土壤受化學品和人類排泄物污染。她的夢想是證明改變行為就能改變社會,並且把計劃呈報給政府。這些事跡,只是眾多候選者故事的一二。兩天過去了,我覺得自己很渺小。

這些候選人利用知識、技術、人際網絡去達成我們從未想過的目標,譬如利用無人機派發藥物到偏遠村落、在災難發生流動手機網絡不勝負荷時接駁智能手機恢復通訊、設計電腦遊戲教導幼童語言,增加識字人口、利用人造衛星監察山頂積雪和雪崩並發出警報等等。技術我們有,我們的學生能力也有,但我們思想上能否不落窠臼,懷抱大我?

這些候選人推廣意念,實踐夢想,遇到重重困厄,但他們沒有退縮。他們也是凡人,但卻能著眼於世界形勢和來自五湖四海人群的需要。氣候轉變、物種種類減少、沙漠面積擴大、山頂積雪範圍縮小、貧窮、健康問題、食物安全及其他種種難題,都不只是書本上的文字,或紀錄片中的影像。他們每天應用學到的知識,應付這些難題。我們是否太過注重自己和自己的問題,忘記了一己以外的世界,以及如何發揮更大的影響力,造福人群?

史蒂芬・霍金:「無論生活有多艱難,總有一些你能做和做得來的事。」

愛因斯坦:「生活就像踏單車:要保持平衡,就得不斷踏向前。」

 

(本文原載於香港中文大學校長網誌06-05-2016,蒙作者允許轉載。)

沈祖堯

1983年畢業於香港大學,並於同年獲香港醫學會獎。1986年,沈教授考獲英國皇家內科醫學院院士資格,開始其腸胃病學及腸胃內視鏡的專科訓練。沈教授的研究領域包括腸胃出血、幽門螺旋菌、消化性潰瘍、肝炎,以及與消化系統 相關的癌症。他先後於1991年及1997年取得加拿大卡爾加里大學和香港中文大學的哲學博士學位。1992年加入中大醫學院,1998年晉升為內科及藥物治療學講座教授。 沈教授的著作甚豐,曾在頂尖國際期刊發表超過五百篇論文,並為逾十五本著名期刊擔任評選委員。沈教授在醫療服務及醫學研究上的成就卓越,獲多項本港及國際的獎項,如香港醫院管理局傑出員工及團隊獎(1998)、中大校長模範教學獎(2003),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銀紫荊星章 (2004)及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國家科學技術進步獎(2007)。 2003年非典型肺炎疫症爆發期間,沈祖堯積極進行抗疫工作,與另外兩名香港醫生同被《時代週刊》譽為當年 的「亞洲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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